纪实——兰新铁路的风雨路
2013-01-11 来源:新疆经济报但我们又不得不告别。滚滚向前的现代车轮,注定“亘古不变”要被打破。走进新时代的繁华,正在开始崭新的繁衍。
2012年12月31日11时26分,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,标志着新旧时代的开启与结束。
就在这一天,传统兰新铁路完美谢幕,现代(电气化)兰新铁路策马扬鞭。
传统兰新铁路,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最长的铁路线,是新疆通往内地唯一的铁路运输干线。它历史意义厚重、内涵外延丰富。
也许,这条蕴藏着千万人历史记忆的铁路线,将永远不会逝去。因为它曾有的那一幕幕,已深深印刻在我们心里、血液里、灵魂里。
现在,让我们打开记忆的大门,用生命去感知、去回想、去记录退出历史舞台的传统兰新铁路,回味它曾有的豪情,回味50多年来它曾与我们在一起的暮暮朝朝。
乌鲁木齐火车站旧貌
田增玉翻拍起初,铁路道岔需要人工扳道
田增玉翻拍突破“铁龙”进疆 老蒸汽机车通车哈密
“海上丝路”兴起之后,“谜”一样的新疆,渐与世外几近隔绝。
山高路远,火车未通,这里的雪山、戈壁、沙海、绿洲,交汇与混杂的文明,以及亘古的荒凉和罕见的富足,都只能“养在深闺人未识”。
一切在1952年戛然而止。这一年10月1日,兰新铁路在兰州破土动工。至1958年12月,钢轨越过甘、新交界的红柳河。新疆没有铁路的历史,至此永远结束了。
钢轨的触角并没有就此结束,向西向西,是不变的方向。
至1959年12月31日,兰新铁路通车到了新疆的东大门——哈密。
当天,哈密火车站汽笛长鸣,彩旗招展。而乘坐其上的全疆各族群众的代表,迸发的豪情与喜悦,深深激励着铁路建设者们,一定要迅速加快建设步伐,争分夺秒,只争朝夕,让钢轨快速向前延伸。
然而,峰回路转,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。
1960年3月,受中苏关系紧张和国内遭遇特大自然灾害的影响,钢轨供应不上了,从哈密向西铺轨到30公里处时,施工被迫停了下来,后经多方求助,才调来一部分工业用旧钢轨。当年8月,铺轨至鄯善后又停工待料,到11月底才勉强铺轨到吐鲁番。这时,就连工业钢轨也调拨不来了,无奈,只好从暂不用的小站上拆轨铺路。
建建停停,停停建建,至1961年3月,钢轨铺到了盐湖站,在离乌鲁木齐火车西站70余公里处停工待料了。这期间,铁道部动用全国8个铁路局调拨来一些旧钢轨,1962年10月,铺轨机才又唱着欢歌离开盐湖继续前行。
至1962年12月28日,兰新铁路铺轨机终于轰鸣着挺进到了乌鲁木齐。至此,全长1903公里的兰新铁路全线竣工。
从此,祖国西北边陲重镇乌鲁木齐通过现代化的钢铁大道,与首都北京连接在一起。
然而,新疆铁路建设步伐并没有停滞。
1985年5月,兰新铁路西延开工建设。自乌鲁木齐引出至中哈边境口岸阿拉山口站的北疆铁路动工修建,于1990年9月全线通车,贯通了东起中国连云港,西至荷兰鹿特丹的第二条亚欧大陆桥,使新疆由封闭的内陆地区一跃成为中国对外开放的西部桥头堡。这条铁路的建成,使得亚洲陆地运输到欧洲的距离比海上运距缩短了约5000海里,运费和时间分别节省了20%和70%左右。
1月7日,乌鲁木齐铁路局的李东升告诉记者,兰新铁路线对开发西北地区的物产资源,发展经济,加强民族团结以及巩固国防,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。95%以上的出疆物资和90%左右的进出疆人员都要依靠铁路,对于一个资源输出性经济地区来说,兰新铁路有着史无前例的巨大历史意义。
据了解,兰新铁路在建成后的几十年里,线路多次大规模更新改造,并于1986年在中国铁路史上第一个实现了牵引动力内燃化。
当年,毛主席“修建兰新铁路”的一声号令,建设大军风餐露宿历尽艰难,让铁路铺筑穿山钻洞,披荆斩棘。
当年,兰新铁路经过“百里风区”、“三十里风口”,施工和运输之难堪比登天。
当年,兰新铁路全线完成路基土石方、隧道、桥梁等数量,至今仍为天文数字。
岁月流转,四季轮回,几十年过去了,兰新铁路运送乘客数、货物数,可谓不计其数,它为新疆经济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。
然而,这一切仅仅是表象上的兰新铁路对于新疆的意义。
这些年,兰新铁路无论是建设还是运行,都繁衍和积淀了不可估量的精神文明。
它犹如一条河,将新疆和内地彼此交融。自此,新疆不再“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。
没有这条河,新疆是孤独的,封闭的、落寞的。
没有这条河,新疆大起大落,惊险的美丽无从展现,新疆几千年的文明色彩也难以让人洞察。“蚂蚁搬山”蜗行
几十年来,兰新铁路承担着95%以上的进出新疆物资的运输任务。这条线路为新疆经济腾飞插上“钢铁”翅膀的同时,其“蚂蚁搬山”式的运作,越来越不能适应现代化大规模运输的要求,改造升级势在必行。
乌鲁木齐铁路局党委宣传部的干部张永恒介绍说,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兰新铁路,设备技术标准和科技含量低,线路允许速度不足60公里/小时,线路曲线多,最小曲线半径400米,钢轨型号杂、重量轻,且都是木枕线路。因为没有电,使用的是靠煤油灯照明的信号机和臂板式信号机,牵引动力是蒸汽机车,道岔转换采用人工扳道方式。
熟知内情的老铁路工人说,直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,虽然新疆有了铁路,但铁路速度慢,效率低,使铁路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也面临严峻的挑战,铁路提速就成了新疆人的期盼。
据了解,兰新铁路刚通车到乌鲁木齐时,年运输能力只有400万吨,只有1对乌鲁木齐开往兰州的旅客列车。至1963年1月15日,兰新铁路全线才开始临时运营,每天开行客车3对,货车6对。后来采用新技术、新设备,铁路技术装备水平日新月异,稍微促进了铁路运输能力的提高进步,旅客发送量由最初的32.9万人/年增加到2011年的1990万人,货物发送由最初的500万吨/年增加到2011年的6890万吨。
扳道工是铁路上一个最基础的工种,也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,他们和铁路边小小的扳道房一起,曾经是铁路线上一道独特的风景。多少个日夜,他们扳动着沉重的道岔,改变着一列列火车运行的轨迹……
简陋,是一个个小扳道房的特点。里面一般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,以及简单的用品。为避免分心误事,即便是无活可干时,按照规定扳道工也不能看报纸、杂志,更不能听收音机、看电视。
张永恒介绍说,在兰新铁路开通运营至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20多年里,列车牵引动力主要靠蒸汽机车,难以实现重载和快速运输。
为了尽快改变铁路装备技术水平低下造成的运输效率低、安全可靠性差的局面,乌鲁木齐铁路局大力实施科技强局战略,完善科技创新机制,加强人才队伍建设,逐年加大科技投入,积极开展小发明、小革新、小改造、小设计、小建议等群众性的技术革新和合理化建议活动。
1986年7月10日,乌铁局最后一台蒸汽机车的大动轮在鄯善车站停止转动,被东风型内燃机车取代,乌铁局率先在全路实现了牵引动力内燃化,结束了蒸汽机车时代。
同电力机车相比,蒸汽机车、内燃机车带动下的火车,速度不快、好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。乘坐在这样的火车里,总感觉自己在缓慢地穿过四季交替的庄稼地,永远是一幅慢悠悠的画面。
家住乌市米东区的谭新华,过去常常乘坐兰新铁路上奔驰的列车到北京去看望儿子。她说:“那种时候,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山岗、田野、羊群,甚至可以看见村落里村民端着饭碗,在沿线的院舍门口吃饭。由于火车速度太慢,我甚至能看到他们饭碗里盛着什么饭。每过一个村庄,总有不少调皮的小孩向火车上的乘客吹口哨、打招呼。“
“蒸汽机车、内燃机车,声音可不小。”乌鲁木齐火车西站的史先平住在火车道旁几十年了,只要每天听到火车鸣笛,他就能知道是几点了。
事实上,为了把新疆的煤炭、石油等物资运出去,昔日,乌鲁木齐铁路局不断对兰新铁路实施运输内部挖潜,在加大铁路基础设施改造的同时,通过调整生产力布局、优化运输方案、整合各类运输资源等措施,不断提高运能。但即便如此,也很难满足新疆经济增长的需要。
为了顺应时代的需要,进一步提升兰新铁路的送输能力,1992年,国家投资修建了兰新铁路复线工程,使兰新铁路的运输能力从1992年的1200万吨,增长到了5000万吨,通过近几年铁路改造,目前已经达到了7000多万吨。
记忆“囧”事不断
一条至少有半个多世纪历史的铁路,怎么说都会有一箩筐故事吧?
在新疆任何一个地方,你只要随便问一下上了年纪的老人,他们或多或少都能给你讲点关于兰新铁路的故事。
西部歌王王洛宾研究专家刘书环说,当年当兵时,年年乘火车走兰新铁路回老家石家庄探亲。那时感觉火车一是慢如牛,晚点是家常便饭;二是火车上喝开水需要烧煤,烟雾缭绕。他风趣地说,过去每节车厢都有一个烧开水的锅炉,炉膛里火烧得很旺,司炉工拿着铁锹往炉内添煤。火车门体、地面、锅炉周围都是黑黑的。到了冬天,车厢密封不严,即便躺在卧铺上,也因火车震耳欲聋的“哐当”声睡不着。坐一趟硬座,足足可以掉三斤肉!
在“50后”、“60后”甚至“70后”的记忆里,那些年,乘坐火车出行一次无异于打了一场战役。轰隆隆前行的绿皮车数量有限,上车靠的不仅仅是一张车票,更多的是体力。于是,每每列车进站,汹涌的人群迫不及待地拥向列车,车门、车窗,都成了上车的通道,即便是端庄的大姑娘,也会放下矜持,瞬间的矫健与凶悍,嘈杂的呼喊声,形成了那个年代火车站独特的风景。
新疆作家左增杰在铁路上工作了一辈子,他目睹过多次兰新铁路因超员和设备落后,给旅客带来旅途困难。
列车是个浓缩的社会,列车上的故事也无奇不有:妇女临产、遗弃儿童、违法犯罪、旅客突病……半个多世纪来,兰新铁路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。而每一次的变化,每一次运行时间的缩短,都显示着铁路客运、货运的进步和发展。
相较于传统铁路,现在,兰新铁路终于迎来了有运输能力大、行驶速度快、消耗能源少、运营成本低等特点的电气化铁路时代。
这种转换,是信息科技条件支撑下的交通大发展。而列车员酸甜苦辣的故事背后,则是一代又一代铁路人的奉献与打拼。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期望,那就是:随着客运和货运兼顾线路的兰新电气化铁路投入使用,彻底改变既有线路技术标准低、运输能力不足的现状,为新疆资源开发、特色产品外运、人员交流、经贸往来提供强有力的保障。届时,一个大能量的出疆通道,将为新疆交通实现东联西出、畅通亚欧大陆桥注入新的活力。